從“天價”到“跑路”,月子中心告別黃金時代

市場兩極分化明顯。

作者|定焦One賈賀輝 

2025年,最先扛不住的是月子中心。

入住蘇州愛家月子中心的第9天,二胎寶媽小玥被“ 乒乒乓乓” 的聲音吵醒,卻發現工作人員和月嫂早已不見蹤影,庫房內昂貴的儀器也“ 不翼而飛”& mdash;& mdash; 她所入住的月子中心“ 跑路” 了。 三個月前,她剛一次性支付了19800元,購買了特惠月子套餐。

作為全國連鎖型月子中心,愛家的服務套餐價格在2至3萬元之間,算得上是行業內的性價比之選,本以為以不到2萬元的價格撿漏成功的小玥,卻無意間成了被割的韭菜。 除了她所在的蘇州外,杭州、無錫、上海、廣州等其他城市的愛家月子中心,在1月初也出現了物業停水停電,廚房供餐中斷、工作人員撤離等情况。

月子中心“ 跑路” 事件並非個例。 據不完全統計,過去三年間,在廈門、重慶、成都、武漢、南寧、福州等多個都市,均出現過月子中心突然“ 關門跑路” 事件。

月子中心跑路的背後,是大部分月子中心盈利難的事實。

以國內老牌且現時唯一上市的連鎖月子中心公司愛帝宮為例,2024年上半年虧損3919.4萬港元,同比擴大65.68%。 同期內,另一家近期提交招股書的聖貝拉,淨虧損4.8億元,經調整後淨利潤僅約1700萬元。

原因有二,一方面,隨著入局者的新增,月子中心的價格戰及行銷戰愈演愈烈; 另一方面,月子中心昂貴的物業租金、醫護人員成本,致使其利潤空間一再被壓縮。

月子中心究竟是一門怎樣的生意? 未來該何去何從?

月子中心,兩極分化

月子中心這一概念源自中國臺灣,大約在2000年前後被引入中國大陸。 這些年,隨著女性消費決策力提升、悅己經濟升溫、精細化育兒理念盛行等,女性對月子中心的需求比過往更加强烈。

2022年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發佈的《產後康複管理服務數據研究報告》報告顯示,84.4%的被調查女性購買過產後康復服務專案,高齡、高學歷和白領女性更注重產後康復服務。

前幾年,月子中心一直處於“ 一路狂飆” 的態勢。 根據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數據,2016-2021年,中國月子中心市場規模從67.6億元增長到178億元,年複合增長率達21.4%; 預計2025年將達281億元,平均年複合增長率為17.2%。

行業火熱,高瓴、騰訊、位元組等投資機構紛紛入局。 高瓴曾通過旗下的合夥企業以2.25億港元投資愛帝宮; 騰訊投資了主打高端月子中心的聖貝拉; 位元組跳動也通過其旗下的小荷健康,斥資上百億元成為北京美中宜和醫療管理集團的控股股東; 就連猿輔導母公司看雲控股集團,也成立北京元滿母嬰護理有限公司,推出“ 茉莉智慧母嬰護理中心” 品牌。

經過幾年高速發展,如今整個月子中心行業呈現出明顯兩極分化趨勢。

以客單價為例,橫向來看,月子中心的定價與都市居民的消費能力直接掛鉤。 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是位於北上廣深覈心區的高奢月子中心,以上海為例,被稱為“ 月子中心界愛馬仕” 的聖貝拉,月服務均價30萬左右; 厚慕、巍閣、茉莉智慧、錦恩等高端月子中心,均價在18萬左右,他們面向的消費者多為企業高管、私營業主等家庭,更有能力和意願支付高端月子中心的費用。

從“天價”到“跑路”,月子中心告別黃金時代插图1

圖源/聖貝拉母嬰護理中心微博

再往下看,食物鏈中下部的依次是北上廣深都市周邊、二三四線都市乃至縣城的月子中心,其面向的消費群體多為工薪階層,優勢是性價相對較高。

以成都、武漢的月子中心為例,其定價多在2萬到10萬之間,中位數在4萬左右,如武漢某中高端品牌的4萬-4.5萬套餐,含3-5天醫院陪護、21天月子中心以及26天月嫂回府服務。

縱向來看,同一座城市內月子中心定價,會根據距離中心地段的遠近和入住的物業類型差异而變化。 以上海為例,高奢月子中心多分佈於靜安、徐匯、長寧三區,這些區域的社區均價都處於同城均價的中高端水准。

儘管在悅己經濟帶動下,消費者不再探討“ 為什麼要去月子中心”, 但在選擇月子中心的過程心態明顯發生了變化:預算在10萬以上的家庭,在藝員、網紅的帶動下,有越來越“ 攀高” 的傾向,更偏愛“ 全國頂配” 或“ 都市頂配”; 尋求性價比的家庭,更偏愛向附近的次級都市“ 找平替”, 如北京人去燕郊坐月子、二線都市中產回縣城坐月子等。

在北京工作的新手媽媽小詩便是如此。 她的預產期正好是2024年春節,為了不至於在過年期間手忙腳亂,她早早就開始做功課,發現北京普通的月子中心要5萬元起步,好一些的月子中心動輒8萬、10萬以上,對於工薪階層來說壓力有點大。

她也想過請月嫂來家裡,後續算了一筆賬,發現在北京請月嫂一個月需要1.5 2萬元,月嫂質量又參差不齊,如果月嫂進門之後覺得不滿意,想再換就更難了。

再加上家庭住房是小兩居,家裡已經有父母過來陪產,月嫂上門就得家裡有人睡客廳沙發,也不是長久之計。& ldquo; 另外,月嫂需要給寶媽一天做三正餐、三加餐,加上家裡人做飯,廚房挨著臥室,很影響產婦休息。 如果在同社區臨時租房子,算上請月嫂的錢,總價下來並不便宜。& rdquo;

在朋友建議下,她將目光轉移到燕郊找“ 月子中心平替”。 諮詢後發現,燕郊月子中心均價在2萬以上,環境比較安靜,配備了月嫂一對一服務,還有營養師提供月子餐,專業護士全天候待命照料寶寶和產婦。 開車從她住的朝陽區過去只需要40分鐘,家人前去看望也很方便。

小詩說,因為提前半年多就開始研究,加上燕郊的月子中心卷得厲害,推出了“ 老帶新” 的促銷活動,她最終用2.5萬元/28天的價格訂到了某別墅區月子中心朝南帶衛生間的房間,還送了中藥洗頭、通乳,以及不少產康項目,春節期間也沒有額外加錢。

總體而言,小詩對這次“ 平替” 之選非常滿意,覺得性價比很高。

客單價雖高,其實沒那麼賺錢

在消費者眼中,即便是“ 平替”, 月子中心的收費標準最低也是萬元起步。 事實上,這門“ 天然的好生意”, 並沒有看起來那麼賺錢。

以聖貝拉為例,根據招股書,儘管其年接待高淨值家庭產婦超3000人,其旗艦店平均客單價超22萬元,卻仍面臨著盈利難的困境。

招股書顯示,聖貝拉在2021年-2023年及2024年上半年的營收分別為2.59億、4.72億、5.60億、3.58億,毛利率為30.6%、29.9%、37.5%、32.0%; 期間虧損為1.22億、4.12億、2.39億、4.80億,考慮到會計準則等問題,2024年上半年經調整後雖然實現盈利,但淨利潤為1715萬元,僅比去年同期新增1000萬元。

究其原因,是成本太高。

首先,錢被“ 中間商” 賺走了。 從商業模式來看,聖貝拉採用“ 月子中心+高端飯店” 輕資產模式。 通常聖貝拉會與高奢、輕奢飯店簽訂1-3年的中短期合約,飯店為其提供客房和產後膳食,這樣做的好處是月子中心的平均建設週期從1-3年縮短為1-3個月。 以上海地區為例,聖貝拉的合作方有寶格麗、外灘華爾道夫等,另有部分聖貝拉中心設在獨棟別墅內。

輕資產戰畧固然能幫助品牌有效擴張規模、縮短投資回收期,但其也受制於協力廠商物業租金波動。 2021-2023年以及2024年前6個月,聖貝拉的租賃及相關成本為7120萬元、1.2億元、1.3億元及8780萬元,分別占當期收入的27.5%、26.1%和22.5%、24.5%。

再加上給客戶提供的大部分產後膳食由飯店運營商提供,同期產後膳食成本分別為2260萬元、3850萬元、4230萬元,2940萬元,算上租賃成本,聖貝拉在合作方的身上要花掉總營收的近1/3左右。 想借“ 頂奢和輕奢飯店” 的名頭上位,聖貝拉需要付出不低的溢價成本。

從“天價”到“跑路”,月子中心告別黃金時代插图3

圖源/聖貝拉母嬰護理中心微博

其二,獲客成本居高不下。 一直以來,高客單價、低頻次、重決策是月子中心行業的典型特點。 據聖貝拉招股書顯示,2021年、2022年、2023年和2024年上半年,公司的銷售及分銷開支分別為3264萬元、5879萬元、8150萬元及4526萬元,呈現出逐漸攀升態勢。 這意味著,聖貝拉要花費巨額銷售費用行銷拉新。

類似的情况也發生在愛帝宮。 2023年,愛帝宮單年的銷售及分銷費用就達到1.09億,對應營收為5.2億,銷售費用率達21%。

現時,聖貝拉會依靠小紅書等社媒平臺進行引流。 如藝員李光潔發佈的“ 跟老隋頭二次蹭住聖貝拉”; 一比特上海用戶分享花費58萬,住進聖貝拉月子中心寶格麗店的體驗…… 雖然不乏引流性質,但整體來看寶媽對聖貝拉的評估偏向正面。 這種行銷管道背後,也是高成本的投入。

為了留住用戶並提升利潤,月子中心紛紛搞起副業,這也成為月子中心被詬病的“ 隱形消費”。 例如為提高溢價而開設的產後康復課程、育兒講座,親子攝影、滿月派對等服務,逐漸成為月子中心的標配。

其三,高昂的服務成本。 人力,是聖貝拉另一項覈心運營成本。

由於月子中心的服務物件是產婦和新生兒,其身體狀況對護理的安全性和專業性要求較高,囙此月子中心是否配備了全職產康人員和專業醫護團隊,早已被視為衡量其實力的重要標準。

基於招股書數據可以得出:2021年-2023年及2024年上半年,聖貝拉的人力資源外包及其他勞務成本、雇員福利支出(不包含董高監薪酬)總額為1.19億元、2.17億元、2.22億元、1.45億元,分別占同期收入45.90%、45.92%、39.65%、40.53%。

此外,聖貝拉還投入了將近3億的人力成本用於護理人員的培訓和體系搭建,其中由其自主研發的SaaS和護理服務平臺,可以協助護理專家即時監測母親及嬰兒的生命體征。 聖貝拉還會給每對母嬰配備2名專職護理人員,輪班提供24小時一對一個性化護理服務。

不過,有消費者迴響比聖貝拉收費略低的巍閣、錦恩等月子中心,也採用護士輪換制,服務差別不大。 目前來看,聖貝拉尚未建立起真正的“ 服務” 護城河,特色優勢並未完全形成。

月子中心,未來的三大“ 出路”

雖說月子中心不如想像中賺錢,但市場規模是可觀的。 據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數據,預計到2030年,中國月子中心市場規模有望突破1000億元大關。

現時整個行業呈現兩極化趨勢,但各自都有亟待解决的問題。

提供“ 高單價、非標準化服務” 的高奢月子中心,其服務物件其實和奢侈品覈心用戶相似,消費力始終存在。 就像聖貝拉創始人向華曾對媒體表示,& ldquo; 高端不是定價貴,而是最有錢的人是不是都在用你的產品?& rdquo;

但這類月子中心面臨的問題在於服務人群有限,只能靠新增服務或提升溢價來拉高收入。

走“ 性價比路線” 的月子中心,爭奪的是工薪階層。 這些月子中心未來將會更加內卷,陷入“ 掙扎求生” 的境地。 畢竟倘若無法通過口碑脫困,等待他們的將是空置率過高,無力負擔高昂房租,最後虧損倒閉。

那麼,未來月子中心該卷向何方呢? 有三大趨勢:

地域更下沉。 隨著三四線都市經濟的發展和消費觀念的轉變,這些地區將成為月子中心新的增長點,如現時縣級月子中心成為“ 中產貴婦” 的新選擇,能以“ 便宜一半的價格享受同等服務”, 但現時縣城月子中心存在推銷過猛的情况,仍需進一步完善。

玩家更加專業。 現時,一批由公立醫院開辦的專業月子中心“ 殺出重圍”, 為寶媽提供從產檢、分娩、月子、兒童保健等系列服務,被稱為是“ 醫療級月子照護”。 有寶媽表示,這類月子中心更讓人放心,有情况發生時有緊急醫療通道。

業務更加多元。 以聖貝拉為例,其商業版圖已延伸至家庭育兒服務、孕婦滋補品市場,如上門到家護理品牌“ 予家”、 專注女性孕產及日常滋補的“ 廣禾堂” 等,未來它還計畫新增養老護理業務,拓展護理全產業鏈服務。 多元化,或將成為行業發展的趨勢之一。

最後,從更高維度來看“ 月子中心跑路” 這件事,現時月子中心正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洗牌浪潮,舊模式終將被淘汰。 誰能提供精細和全面的服務,真正將標準做到透明化,誰就真正能贏得客戶的心。& nbsp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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