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業變局（二）：為什麼人口在減少，就業還這麼卷？

就業變局（二）：為什麼人口在減少，就業還這麼卷？插图

今天是“就業變局”系列的第二講，我們聊兩個可能有些沉重但又亟待解決的結構性問題：第一是，人口減少和就業內卷，為什麼會同時存在？第二是，財富分配怎麼影響當前的消費和投資？進而影響了就業的擴大？

先說第一個問題。

根據教育部和人社部統計，2025年應屆生規模預計高達1222萬人，比去年的1179萬應屆生還要高出將近50萬人。而且目前全國普通大學的錄取率超過75%，按照當前的人口結構推演，那麼至少到2036年之前，每年都還會有上千萬應屆生流向社會。

但與此同時，社會上能新騰出來的崗位，明顯達不到這個數量級。有機構測算，2030年之前，每年退休人數在700萬左右;而到了2030年之後，受到人口結構影響，每年退休人數將大幅下降到500萬人。

簡單說，就業缺口，會越來越大。

而且，這還是沒有考慮延遲退休的情況。隨著延遲退休政策的推進，新騰出來的“坑位”可能會更加稀缺。所以目前來看，人多而坑少的現象可能至少將維持到2040年代。也就是說，未來15年到20年的時間裡，全社會的就業都將處於一種“人多且內卷”的狀態。

這時候，一個尷尬的事情就發生了：一方面，我們一直說現在是老齡化、少子化社會，我們的總人口一直在下降;另一方面，按照剛才說的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，我們廉價的高素質勞動力的供給卻越來愈多，就業越來越“卷”。

這是一個結構性的尷尬問題。而且我們的政策也一定程度上加劇了這種結構性就業問題：一是推行由常住地登記戶口、提供基本公共服務的制度;二是取消在就業地參保的戶籍限制;三是建立同人口變化相協調的基本公共教育服務供給機制。

這三條聽著挺繞，但其實是在說同一件事–國家大力推進“二次城市化”，也就是推動中小城市的人口向大城市轉移，並且為了吸引大家，將一併解決戶口、社保、教育等一系列阻礙人口轉移的障礙。

沿著這條思路，我們可以繼續推導–這個政策對國家而言當然是對的，目的是為了推動大城市、大都市圈經濟的規模效應。但對身處大城市的職場人而言，越來越多的人確實意味著學歷更貶值、職場更內卷、競爭更激烈。

而另一方面，隨著人口進一步向大城市轉移，中小城市則無可避免地被持續虹吸：

一是中小城市的產業、人口、資金全都跑向大城市，這可能會導致小城市“投資-消費-產業-就業”的循環越來越糟糕;而另一方面，小城市財政越來越入不敷出，“生產-課徵-補貼-再投資”的循環也可能會越來越糟糕。

在這兩個循環下，年輕人待在中小城市的性價比越來越低，只能進一步向大城市，向都市圈周邊轉移，這似乎又是一個無法抑制的循環。所以我個人判斷，大城市還會繼續“卷”，越來越“卷”。

目前來看，比較理想的解決辦法是最大程度創造新的崗位。前面已經提到，每年1200萬畢業生，但只有700萬人退休，就業缺口就是500萬。

而創造新崗位需要從三方面入手：

第一個是新產業創造新就業需求，比如人工智慧、低空經濟等。但是坦白說，這個主要還是針對理工科人才，就業總體規模有限。

第二個是把老的就業蓄水池給“拉起來”。我們可以看到，去年以來，遊戲、網際網路、教培等行業其實都在變寬鬆，就是因為這些行業過去就是高學歷人才重要的蓄水池，現在要把它們充分利用起來。

第三個則是相當一部分過去的白領人才藍領化。未來，對於很多非重點院校畢業的本科生來說，從事高技能的藍領工種或許是一個更現實的選擇。

但無論如何，這個結構性問題的解決，都會是一個足夠漫長的過程。

再說第二個有關結構的話題，財富分布怎麼影響當前的消費和投資？進而影響就業的擴大？

我們來看一組數據：民政部發布的《2023年度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公報》顯示，2023年，中國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為2.6697億人，存款積累量78.4萬億元，占據全部居民總存款的52.2%，人均存款儲備達26.4萬元;另外，中金公司的一份研報顯示，中國富裕人口階層共有460萬，占比總人口的0.33%，占有財富290萬億。換句話說，中國的財富大量掌握在老年人口和富裕人口這兩個群體的手裡。

而中國老年人的儲蓄率高達60%，是居民平均儲蓄率的兩倍，而且還有高度的預防性儲蓄的情緒存在，換句話說，特別愛存錢。同時，以富裕人群為主的民間固定投資在2018-2023年間，複合增速不足2%，相較於2008-2018年期間12%的複合增速顯著降低，換句話說，是富人不愛投資。

接下來是重點了–中國的財富大量掌握在老年人口和富裕人口這兩個群體中，但現在是老人不愛消費、富人不愛投資，這其實是導致經濟循環不暢的重要原因之一。而消費和投資不振，缺乏足夠的新增量，換句話說，缺乏能讓更多普通人新就業的新財富增量，也導致我們就業崗位的不足。你看，這其實是一個問題。

針對類似問題，外國是建立了一系列的財富再分配製度。比如，針對老年人，美國是對養老金徵稅，日韓是徵收遺產稅;而針對富裕人群，美歐會徵收資本稅、資產稅、離境稅等。咱們國家到底會怎麼解決，只能說，我們拭目以待。

好，今天的內容就是這樣。下一講我和你聊聊我最近觀察到的兩個就業新趨勢，以及中央在提振就業和教育方面的兩個發力點。